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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校特聘专家朱曦教授的文化散文在《云南日报》读书栏目发表
发布时间:2025-04-27 所属栏目:媒体·聚焦

学校特聘专家朱曦教授的文化散文

在《云南日报》读书栏目发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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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 曦

时至清明,和煦的阳光照进书房,一个人疏懒地在家里翻阅闲书,忽然被书架上的《沉从文文集》所打动。我想起沉从文先生于早年所写、反映其家乡湘西社会生活的《边城》《萧萧》《长河》等小说,十分亲切。那些脍炙人口的佳作,蕴含着浓浓的乡愁和淡淡的哀伤,成为中国现代小说的经典、乡土小说的翘楚,令人钦佩。忽然间,我有一种奇异的联想,乡愁不只是乡野的专利,都市也有乡愁,60年前,我生活的地方——昆明北后街8号大院就有值得回味的乡愁。

北后街8号地处金碧路中段,老红旗电影院旁,是原昆六中教职工宿舍所在地。大院里住着二十多户人家,邻里邻舍在大院里生活,形成了老昆明市井生活的一个缩影。那里有大爱、有欢乐、有忧愁,有难以言说的痛,演绎着浓烈的乡愁。然而,时过境迁,昔日的大院已被拆除,旧址上建成了高楼,取而代之的是建设银行的营业部。面对逝去的岁月,缅怀故人的音容,追忆童年生活,最难忘却是萦绕在脑海中的叁个意象——母爱、父爱、童心。

母爱是大院里最耀眼的光芒。母亲是爱的天使,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天宇。她们有的是学校的教师,有的是家属。对于家属,孩子们尊称为师母(丈夫在学校工作)。母亲们大多接受过现代大学教育,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知识女性。那时,国家处于新旧转型时期,建设与发展任务艰巨。对母亲而言,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生存,挣得工资养家糊口,解决一家人的温饱问题。在特殊年代,母亲们衣着朴素,忍辱负重,但神采奕奕,走路带风,充满智慧。母亲们是生活的语言大师,她们的语言丰富多彩,时常会因环境的变化做出果断的切换,有时语言干净利索,铿锵有力;有时语言温柔,如清风拂面;有时语言如暴风骤雨,狂飙突进。但是,在语言的背后是她们和蔼、慈善的心灵,人间的大爱由她们唱响。大院里的欢歌笑语,孩子们的憨态可掬,和谐的市井文化营造都有她们的付出。母亲是慈善的天使,少了她们的呵护,北后街8号这个小世界就没有光,甚至没有爱。歌德在《浮士德》诗集有言:“永恒之女性,引导我们走。”母亲就是大院里永远的女神!

父爱是大院里的明灯。北后街8号的父爱有两层意思,一是父亲,二是兄长(正所谓“长兄如父”)。父爱是力量的象征,与母爱一样,成为家庭的核心。然而,迫于生活的压力,父爱的付出是沉重的,在父亲或兄长的脸庞上经常显现出愁容和疲惫。但是,在关键时刻,父爱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,他们是大山,是江河,是力量,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精神,在孩子和弟妹读书、求学、就业、成长的路上,父爱是指路明灯,是驶向理想港湾的航标灯,是撑起脊梁的精神,是挥之不去的“背影”。

童心是大院里的精灵。那个时代,一个家庭有几个孩子极为正常。困难时期,物质是贫困的,孩子们面黄肌瘦,营养不良,衣着简单。但是,他们的精神却很富有,也可以说很快乐,他们把童真、稚气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在物质条件艰苦的时代,经典好书不多,更谈不上使用电脑、手机等现代传媒工具,于是,夜幕降临之后,孩子们会相约在一起,关上电灯,在黑漆漆的夜里听年龄大的“娃娃头”讲鬼故事。那时,最神秘的故事就是“一双绣花鞋”“半夜钟声”等,诡异的故事扣人心弦,让人心惊胆战,孩子们既想听又害怕,一生难忘。

那时的昆明,城区很小,没有什么学区房之说,父母忙于工作,管不了孩子,所以,学生就近读书,放学后都是自己回家。回家后,趁着家长还没有下班,饥饿的孩子们会用开水泡一碗冷饭,放点猪油、酱油,弄上一点咸菜,稀里哗啦吃掉。在当时,能吃上一碗泡饭算得上是美味了。

生活中不能没有音乐,当歌唱尽,戏听腻以后,人们总想听点新鲜的歌曲。于是,傍晚时刻或者星期天的早晨,邻居家总会飘来四川女孩悦耳的歌声:“青青高山陡似崖,身背背篓上山来,不怕风雨狂,不怕日头晒,脚踩羊肠路,胸膛宽似海……”

这首歌的歌名叫《我是人民售货员》,歌词虽有那个年代的激进气势,但歌词豪迈,旋律优美,在空寂的大院里被孩子用清脆的嗓音唱出,那可是都市里的山歌,余音缭绕,美若星辰,让你心旷神怡。

乡愁是生命的咏叹调,如上描述是我童年记忆的点滴,想必在老昆明大杂院里生活过的人都会有切身的体会。鲁迅说得好:“在进化的链条上,一切都是中间物。”作为时代的一员,我们亲历过、见证过那段历史、那段生活,留下了深刻的印记。当生活的灵光成为历史,美丽的乡愁便是记忆中最抒情的歌谣。母爱、父爱、童心是北后街8号永恒的光芒。